就在今年年初,全球第二大黃金儲備國德國,在議員、輿論高分貝的要求下,正式宣布將運回儲存在巴黎及美國的黃金,讓2020年之前德國內部黃金儲備的占比提升至五成。這對美國長期做為頭號黃金保管人的地位而言,無疑是種損傷,更何況德國不是什麼反美的委內瑞拉或俄羅斯等國家,如果已經到了需要冷靜的德國人出面討回改放床下的田地,一定是有什麼啟人疑竇之處。
既然主角是黃金,我們就得回溯一下布列敦森林(Bretton Woods)的歷史。美國於二次大戰結束時,擁有全球七成的黃金存量,因此各方在布列敦森林會議後決定,將美元與黃金固定在一定的交換比例,且各國匯率與美元的相對價值僅能在小區間內浮動。不過,該計畫成功的榮景不長,美國在戰後雖維持了一段時間的復甦,資本家也藉著美元的優勢而於世界各地展開投資,但隨著美國的國際收支由正轉負,黃金也開始大量外流,最終導致布列敦森林的瓦解,各地貨幣也開始進入一個百家爭鳴的時代。
那黃金呢?相對於美元,屬必須有債務信用背書的紙類貨幣,黃金其實乾乾淨淨、是世上唯一不須債務負擔的交易媒介。所以這很明顯,以美國多年來國際收支逆差、財政赤字逐步惡化的景況來看,對照歷年來的金價走勢,就可一目了然地看出,黃金走勢是美國國力的反指標(如右圖)。同樣的,如果財富多寡是以持有資產的「計算單位」計算,無怪乎這些年來各國頻頻大動作降低對美元的依賴、而急於增加黃金儲備了。所以,在德國收回黃金的事件背後,代表著還不只是美國作為黃金看守人的信用問題,而是美國經濟、金融霸主地位正在下降的事實。
美元如果走弱,代表了長期向全世界進口的美國人得付更多美元,然後央行得發更多貨幣,連帶使資本市場地位的低落,進一步影響目前早已沒有製造技能、純靠金流服務的美國社會,甚至是美國之於全世界的軍事霸權等等。總之買什麼都貴,賣什麼都便宜,這對沒有儲蓄但消費水平遠高多數國家的美國而言,幾乎可將美元走貶與大災難畫上個等號。如在此角度思考,聯準會QE(量化寬鬆政策)大肆灑錢、壓低美元,往後究竟合不合時宜、合不合美國長期利益,我覺得不少一廂情願支持須以非常規手段解救美國的學界意見,應該更慎重思考一番。
或許先人早有智慧,200年前法國啟蒙時代大師伏爾泰就曾說,紙幣價值最終仍得回歸到零,現代人雖可能抨擊此一觀念忽略了社會的信用價值,不過黃金先天的稀少性所附加的恆久價值,是本質使然、且不受天時地利的條件變化影響,難怪為世人所普遍認同。所以,美元好?還是黃金好?實在各有優劣,正如翹翹板一樣,端看經濟情勢的階段、時機而已。正值QE要逐漸退場之際,美元似乎好一些吧!
作者是國票金控總經理丁予嘉博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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